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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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天將明未明, 窗外還是漆黑一片，寂靜無比。
房間內, 尤蘭喘著粗氣再次從夢中驚醒，在他睜開眼時，碧綠色眼眸中的情欲之色尚未退去，腦子還未從夢中抽離，此時尤蘭的手習慣性地往身側摸去，卻摸得一手空。
雙人床上除了尤蘭之外，再無一人。
尤蘭腦袋脹痛, 不禁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最近夢做多了，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了，就在剛剛, 他還真的以為莫哀歲此時就躺在他的床上，而他在夢中的習慣竟然也被他帶到了現實中。
尤蘭自嘲一笑, 只覺得自己壓抑得快要瘋掉了。
尤蘭按了按發脹的腦袋坐起身來，他不能繼續睡了, 以免情緒陷進去，他得好好清醒清醒。
未久，他神情一怔，身下濡濕、冰涼的觸感在提醒著尤蘭剛才發生了什麽，一時間，他臉上的表情有些五味雜陳。
尤蘭木著臉, 趕緊起身下床, 拿了一套新的衣服進入衛生間, 匆匆地沖了一個涼水澡, 然後狼狽地將床上的物件收拾出來，一股腦地塞進了房間裏單獨配置的各個洗衣機裏。
這不是尤蘭第一次做類似的夢了。
在莫哀歲回到家之後, 他常常做與莫哀歲有關的夢，而玩真心話大冒險時莫哀歲說的那一句“我喜歡尤蘭”，猶如夢魘時時刻刻在尤蘭夢境中閃現……
他似是入魔了。
莫哀歲就是他的心魔。
忙完一切，尤蘭關上房間的燈，半是疲憊地坐在床沿上，手肘抵在雙腿上，將臉埋進了手掌心，眸子半睜半闔，無意識地看向某處。
他就這麽獨坐著，一直迎來天明。
清晨的魚肚白，於他的窗邊日覆一日的在他眼前蔓延，
一連幾天，莫哀歲都照常去共享機甲實驗室與寧書青、隨青臨會合，不論是改進機甲還是寧書青與隨青臨調查的事，都進行得很順利。
在此期間，尤蘭也算是說話算話，不曾再說什麽奇奇怪怪的話，每天都都會帶著莫哀歲去機甲實驗室做實驗，唯一不好的地方在於，每一次尤蘭都要跟著，就算不能進入實驗室也要跟著。
即使是在休息室裏一待一整天，也甘之如飴。
“我是你弟弟，也是你的匹配對象，在我負責的時間段裏，要保護你的安全，這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
一番話下來，莫哀歲也說不出驅趕尤蘭的話，尤蘭願意無所事事地跟著，她只能由著尤蘭跟著。
周一清晨，莫哀歲起得比以往都要早，昨晚在他們結束機甲試驗後，隨青臨半夜三更突然給莫哀歲發來了一個消息。
那時的莫哀歲已然睡著，光腦的一陣消息提示音吵醒了熟睡的莫哀歲。
出於小心，隨青臨並沒有在聊天框裏說什麽重要信息，但大體猜到什麽的莫哀歲卻是轉輾反側。
在此之前，隨青臨可從未半夜給她發過什麽消息，現在打破以往的習慣，莫哀歲知道，一定是隨青臨調查到了什麽關鍵信息。
迫不及待的莫哀歲在急匆匆地洗漱完了之後，帶上了那件滿是三角形排線的長襯衫打開了房門，恰巧遇見了剛推開門的尤蘭。
尤蘭眼眸晦澀，眼下還帶著一點青痕，似是有些疲憊。
茶色的頭發濕漉漉的，像是剛剛洗完澡的樣子，正在往下滴答著水珠。
發現莫哀歲看向自己，尤蘭動作一頓，佯裝淡定地關上了房門，於是擡腿走了過來，身形高大挺拔的尤蘭在莫哀歲身前站定：“早啊。”
莫哀歲點點頭算是回應，心裏直呼見了鬼，轉身就要下樓，她一時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裏浪費時間，她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實驗室。
“姐姐現在就要去實驗室嗎？”尤蘭的視線落在莫哀歲手臂上的襯衫上，放緩了步調，聲音沈穩道，略有狐疑：
“你帶著外套，準備充足，還躡手躡腳的……該不會想趁機甩掉我吧？”
“不是，天冷了，帶上一件衣服而已。”莫哀歲木著臉回答。
不知道今日是怎麽了，所有人起得都這麽早。
在莫哀歲下樓之後，她就看到，莫盟與孟月笙早就在樓下的餐廳裏等待著了，看見早起的莫哀歲，兩人也是忍不住驚訝，松開了之前握著的手。
本以為好不容易休息上幾天的兩人會趁著不忙多睡一會兒，沒想到他們倆剛下來後不久，他們姐弟也就跟著下來了。
樓下的阿姨察言觀色，見人都到了之後，開始端上早餐。
“你倆怎麽不多睡一會兒？今天起這麽早，休息好了嗎？”孟月笙招呼著莫哀歲過來坐下。
“不論去幹什麽，都要記得吃飯。正好阿姨們剛做好早餐，吃過飯再走吧，也不急這一會兒。”
莫哀歲見自己一時半會兒是出不去了，只好坐在自己位置上，吃著擺放在自己面前的清淡早餐。
手上動作不停，一個勁兒地往自己的嘴巴裏狂塞。
“這幾天你倆早出晚歸的，在外面呆久了也玩累了，也得抽空好好休息休息。”孟月笙放下手中的光腦，好奇地看著兩人，“今天你們倆起的這麽早，是計劃著去要去哪玩？”
莫哀歲聞言，心中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莫盟與孟月笙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就像尤蘭會誤會自己的選擇一樣。
莫哀歲看著坐在主位上與孟月笙露出如出一轍的表情的莫盟，她皺了皺眉還是打算解釋一下。
“沒有出去玩，也沒有什麽計劃，我最近一直呆在實驗室，沒有空出去玩。”
孟月笙與莫盟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裏的疑惑與不安，當初要不是赫得溫及時阻止，恐怕莫哀歲早就成功了，何談今日高達90%以上的匹配率。
何來莫哀歲今日？
去實驗室做什麽？
難道還要研制什麽二次分化阻滯劑嗎？！
難不成要破壞腺體，偽造後天腺體發育不足？
這是莫哀歲從坐在主位兩人眼神中讀到的唯一的信息。
要是莫哀歲真有那個想法並打算那樣做的話，那聯邦政府恐怕會趕在莫哀歲執行那個計劃之前強制性地將她配給基因匹配數據最高的Alpha，到那個時候，做什麽都晚了。
莫哀歲只是想借接觸事件完成自己的計劃，還不想以這種方式破壞自己的計劃。
“我去的是機甲實驗室。”莫哀歲補充了一句。
莫盟松了一口氣，但是也沒有松多少，總歸覺得作為Omega。整天舞刀弄槍地搗鼓這些個機甲會耽誤她的前途。
聽到莫哀歲的這句補充的話，孟月笙想得就尤為簡單，她以為是學校老師布置的任務，於是好心勸解道。
“歲歲，你現在的最重要的任務是好好休息，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學業方面我和你父親可以和學校老師說一聲，讓你的老師們適當放松一下畢業要求。不要過多的壓抑著自己，現在想玩就玩，還沒到該抉擇的時候。”
孟月笙這句話並沒有說錯，身為Omega的她們本就不需要努力學什麽習了，因為，她們本身的性別對於聯邦政府來說就是一種價值。
基於此，聯邦政府就不會虧待他們。
而且，莫哀歲若是借用這個約會時間去學習而不與尤蘭培養感情，這對於尤蘭來說十分不利。
與莫哀歲成功匹配的SSS+Alpha，可不止尤蘭一個，其他的SSS+Alpha大多要家世有家世，要地位有地位，個人能力也都不在尤蘭之下，在這種情況下，討好莫哀歲便顯得尤為重要。
尤蘭味同嚼蠟般地吃著碗裏的飯，另一邊則是聚精會神地聽莫哀歲與孟月笙的對話。
此時尤蘭眼眸閃過一絲意外，他頓感不好。
尤蘭剛想要岔開話題的時候，莫哀歲已經開口了：“不用，我很喜歡讀書，也很喜歡做實驗，我自己的事自己決定就好，不需要你們插手。”
研制機甲是在莫哀歲二次分化成Omega之後，唯一想做的事情，而且，她迫切需要做一些分散自己註意力而不至讓自己陷入內耗的事。
“莫哀歲，你媽媽說的話也是對的，她不過是在替你考慮罷了……”莫盟坐在主位上，思量再三還是勸解道，“Beta與Omega到底還是不一樣……”
Omega的自由是建立在規則裏的自由，Beta是遠在規則保護之外的自由。
這種無價值的自由不知道有什麽好追求的，活在幻想的世界之中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莫夢想讓莫哀歲認清現實，不要再做一些違抗現實的事情了。
他知道莫哀歲因為之前的那一巴掌對他心生嫌隙，而且莫哀歲還患有精神類的疾病，一般情況下他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能不刺激她就不刺激她，但是見她總是一副不領情的樣子，莫盟也難免升起一絲埋怨。
“……父親，我一直陪著莫哀歲，有什麽事我也都會幫著處理一下，你們也不要過多的擔心。有我在，你們放心好了。”
坐在莫哀歲對面的尤蘭頓時有些頭大，他之前分明囑咐過了好幾遍，讓莫盟少在莫哀歲面前提Beta。
“考慮什麽？真為我考慮的話，拿我此時應該站在實驗室裏做著自己想做的研究，而不是一大早聽你們指責我，延誤我的學業！”
莫哀歲忍無可忍，拿著餐具的手一下拍在實木桌子上，力道之大把自己面前的碗打翻，“啪——”的一聲，碗直接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渣四處飛濺。
她這一舉措直接把餐桌上的幾個人給下了一跳，孟月笙張了張嘴剛想挽尊，此時也閉上了嘴巴，忍不住以擔憂的眼神看向莫盟。
希望他不要直接暴走，莫哀歲這丫頭比莫盟擰得多，逆反心理上來了誰也拉不住，好不容易有了冰釋前嫌的兆頭，她也不希望被莫盟搞砸。
“行了，話題終止，該幹嘛幹嘛，我吃好了，先走了。”
莫哀歲站起身來，轉身欲走。
她已經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下去了，越說，深藏在她心底的煩躁感便越甚，心裏的怒火快要壓制不住。
“這些話你以後早晚會明白。”莫盟竭力忍著怒氣，“Omega的地位比Beta不知到高了多少，你非得活得和你親娘一樣才甘願是吧？”
“吃飯都堵不上你們的嘴？”莫哀歲站定，回過身子。
“既然吃不下去，那就別吃了！”
說著，莫哀歲一聲冷笑，索性直接將盤子掃到地上，瓷盤落地，發出巨大的聲響，米湯四處濺落，於紛亂之中，就聽見莫哀歲指著莫盟的鼻子厲聲說：“你給我閉嘴吧！你怎麽有臉提莫哀歲的親娘？Beta自輕自賤，你又以為你有多清高？我就該把碗摔在你的臉上！”
莫哀歲看著莫盟那個恬不知恥的高高在上的臭架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今日這麽說，是再一次將臟水潑給原主的母親麽？
這一切的一切，明明莫盟才是那個始作俑者，跟無辜的原主和她的親生母親有何關系？
莫盟才是那個當之無愧的罪魁禍首，現在卻在扮演著拉踩前妻的角色……
忙碌的阿姨們在聽到聲響之後，瞬間噤若寒蟬，彼此紛紛互換了一個眼色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頓時，大廳裏只剩下了莫盟、孟月笙、尤蘭與摔碗的莫哀歲。
整個客廳裏充斥著濃重地劍張跋扈的氣氛。
“你倒是大言不慚地高高在上的指責你的情人，莫盟，你怎麽不換位思考一下，要是Beta真能與Alpha平起平坐；如果你不拿她父母的命威脅她；她若不是在迫不得已、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又何苦委身你這個爛人？”
“她原本有著無限的可能，是你生生地將她的活路切斷，是你逼得她走投無路，現在的一切局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有什麽資格不滿？”
“我就問你，你有什麽資格！”
莫哀歲一旦想到原主在筆記本上寫下的那些零零散散的回憶，還有旁人對她的咒罵內容後，莫哀歲就更加來氣。
原主的委屈化作莫哀歲的恨意，恨不得將莫盟挫骨揚灰。
當時的莫盟已經匹配到了一個數值合適的Omega，但是他一方面不喜歡人家，但另一方面而言又舍不得那麽匹配的數據，於是偷偷的找了Beta情人，不顧那個Beta的意願，一廂情願將她綁在身邊。
即使最後與那個Omega離了婚也不見得娶了懷孕的原主母親。
原主母親養不活原主，將原主扔在了福利院中，從此銷聲匿跡，而莫盟死性不改，最終又將主義打在了即將成年的原主頭上，美名其曰是彌補之前的過錯。
“Omega受到保護？呵呵，你難道不是為了方便你牽線搭橋？我若是依然是Beta，恐怕也會像那個悲慘女人一樣，淪落到成為地下情人的地步是吧！”
“賤不賤啊你！”莫哀歲嫌不夠解氣，她直接掀了桌布，將餐桌上的所有碗盤一揚，摔了個一幹二凈。
各種陶瓷摔碎的聲音不絕於耳，聽起來悅耳至極。
飯桌上，沒有人想到莫哀歲的情緒會這麽快爆發，因此，他們都沒有防備，主位上的莫盟與莫哀歲側對面的孟月笙被揚起的粥糊了一臉，就連坐在莫哀歲對面敏捷的尤蘭都沒有幸免遇難，白色的衣服上灑滿了湯湯水水，看起來狼狽之極。
“你這是要造反嗎？！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咳咳”
莫盟咬著牙，臉色發青，他猛拍桌子站了起來，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莫盟的嘴是控制不住的顫動，情緒過於激動，莫盟一口氣憋在喉嚨裏，忍不住劇烈地咳了起來。
“莫盟，沒有你的出軌，能有我的存在嗎？！生出我這麽個孩子是你自作自受！”
“你們打著為我的好的名義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之前，可問過我願不願意？”莫哀歲一腳踹開了擋路的椅子，後者被踹倒在地，但莫哀歲渾不在意。
“少用這副假惺惺的表情看我，一看到你們這副表情我就控制不住地想吐，你以為我想分化成Omega？我招誰惹誰了？”
“我老老實實做我的實驗，研制二次……嗚嗚嗚嗚嗚——”
分化阻滯劑就是為了遠離你們這群腦殘！
尤蘭眼疾手快，瞅準時機迅速起身，一把將莫哀歲攬進懷裏，單手捂住莫哀歲的嘴，制止了莫哀歲即將自爆的話。
“我帶著她先走了，父親母親你們慢慢吃……”
尤蘭緊緊地禁錮著莫哀歲的身體，害怕莫哀歲又自爆說出什麽話，尤蘭是半點兒也不敢松手，他半抱半拖地將爭吵的中心源拖出別墅，趕緊塞進了停在門口的副駕駛座位上。
“隔墻有耳，你不能再提任何與二次分化阻滯劑有關的事。”
天下無不透風的墻，這件事一旦瞞不住，就將會帶來止不盡的麻煩。
尤蘭的手還捂在緊緊地莫哀歲的嘴上，他附身下身湊到莫哀歲跟前打量著她的表情。
莫哀歲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她眸底的情緒很平靜，沒有任何怒氣殘留，就仿佛一分鐘之前沒發過火生過氣一樣。
尤蘭看不出任何的異樣，於是松開了自己的手，手繼而搭在副駕駛的門框上。
“心情好點了沒？”
“我以為你會說出‘別鬧脾氣了，那是你父親’類似的話。”哀歲平靜地看了尤蘭一眼，稍顯意外，感覺對方被人更換了人格一樣，“我現在的心情很好，如果你也要指責我的話，那就說不準了。”
“……”尤蘭輕舒口氣，沒有說話，他關上了車門坐上駕駛位，放松下了的尤蘭這時才註意到身上星星點點的汙漬，他強行忍受著衣服上粘嗒嗒的感覺問莫哀歲，“今天還是去實驗室？”
“嗯。”莫哀歲扭頭看向窗外。
“回頭我會好好與父親解釋你剛才的行為的，那都是溫舟舟做的，與你無關。”
“……你應該看過我的病情報告，溫舟舟自幼無父無母，和我可不是一個經歷。”莫哀歲聳聳肩，她剛剛的話都是建立在“莫哀歲”經歷過的角度上的，溫舟舟的一生可是跟這個沒什麽關系。
這麽撒謊，用腳趾頭想一想，都知道要露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的意思是，你晚上要回聖菲格孵化基地住？”現在這個場面，莫哀歲肯定是不想回家了的。
“不，在實驗室附近租住一個房子就好。”
尤蘭下意識看向一臉平靜的莫哀歲，他隱隱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自從莫哀歲研制二次分化阻滯劑的事件爆發後，尤蘭看待莫哀歲的眼光就變了：他不得不承認，莫哀歲真的很聰明，同時也很能隱忍。
她在一年前見微知著察覺到了二次分化的可能，開始著手研制二次分化阻滯劑，暗自隱忍著一切，從沒向任何人提到過。
若不是信息素的洩露，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夠察覺到不對。
不僅如此，莫哀歲一向審時度勢，對自己不利的時候會自行創造對自己有利的環境，就像那個藏在她臥室裏的那個小型實驗室，就像穿著機甲不顧一切代價要去營救寧書青，就像是即將分化Omega的事情暴露後故意激怒莫盟與之爆發一場爭吵，為她離家出走提供一個絕妙的借口。
所以，莫哀歲這次也是故意激怒莫盟好搬出去住嗎？
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一旦心裏種下一個懷疑的種子，它便很快紮根於心底，長成參天大樹。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和我住一起。”莫哀歲皺了皺眉，尤蘭感知並不靈敏，但以防萬一，莫哀歲如是補充，打消尤蘭的顧慮。
“刺啦——”
尤蘭心猛地一顫，不禁失神了片刻，方向盤突然一歪，車不可避免的跑偏，待回過神來，尤蘭立即踩死剎車裝置，緊急滯停，車輪在地面劃出一道車痕。
此時，尤蘭來不及下車檢查車子的狀態，他全部的註意力都集中在了莫哀歲嬌艷欲滴的唇瓣上，唇舌間津液快速的分泌。
“……你說真的？”
“什麽？”莫哀歲的手緊緊抓著車窗，剛剛尤蘭不知道抽什麽風，車都不會開……
正當想著，她忽然感受到了一道侵略感十足的視線，瞬間，莫哀歲猜到了尤蘭所思所想，她壓抑著心中的厭煩，“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我的意思是在附近一起租兩間酒店，而不是說我們住一間！”
“……還是說你還沒有打消那種想法？”
尤蘭喉結上下翻滾，艱難地移開視線。
“沒有……”
將莫哀歲送到之後，尤蘭轉身出了實驗室，走進對面一家服裝店，順便釋放開精神力，方圓30米內盡在他的感知中。
一旦莫哀歲離開這裏，他便能夠瞬間察覺到。
三人坐在操作臺前，沒有一人開口說話。
隨青臨熟練地在電腦上敲敲打打，再次黑了租用的實驗室的攝像頭，用監控剛才拍攝的三個忙碌片段代替了現在真實的畫面。
做完了這些之後，隨青臨與寧書青才如釋重負。
寧書青與隨青臨分開調查這件事，隨青臨從黑市中的Beta與之前接觸過的賣給他們機甲的人入手，而寧書青則利用自身身份從機甲公司那邊開始調查。
隨青臨將調查出來的信息遞給莫哀歲，壓低了眉頭，聲音放得低緩，只能夠面前的幾個人聽見。
“歲歲，你說的確實不錯，事情有古怪。我去找了你提到過的那個賣給我們廢舊機甲的人，從他那裏我問到了之前曾研制過供Beta使用機甲的科學家的名字，於是我順著這個線索繼續尋找下去，這幾天最終確定了那名科學家的住址。”
莫哀歲急切地道：“那個人找到了嗎？”
隨青臨搖搖頭，眉宇縱深，說：“可惜的是，那名科學家已經去世五六年了，屍體也早就火化埋葬了，他無兒無女，也很早地與親戚斷了聯系，線索查到到了這裏算是斷了。”
“那位科學家的年紀是？”莫哀歲不由得想起來非正常死亡的可能性。
“享年79歲，看起來是正常死亡。”
“確實，死亡年齡看起來很正常。”莫哀歲陷入沈思，“在機甲誕生之後，有關beta也能駕駛機甲的論調經久不衰，研究機甲的應該還有很多人才對。按理說，這個研究方向不應該沒有任何的技術成果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隨後，我在網上搜集了曾經發布過研制過或者宣布機甲研制成功的消息的貼主，共計91個，我挨個找到了他們發布帖子的IP地址，最終找到了還在原IP生活的15人。”
隨青臨調取著資料，說道，越說越發地認為這件事很棘手，迷霧重重，撥開烏雲見到地依然還是烏雲。
“最奇怪的事來了，在我能夠找到的這些人中，除了三個人還活著外，其餘的人都全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莫哀歲翻閱著隨青臨整理出來的資料，眉頭緊鎖，“有沒有年輕人？有沒有非正常死亡的人？”
“沒有，他們的年齡大多數在70歲左右，在沒拿到死亡報告之前無法判斷這些人是否是非正常死亡。”緊接著，隨青臨話鋒一轉，“但這只是明面上的數據，還有一些人曾在黑網上宣稱成功研制機甲消息，不過目前那些帖子還在整理，估計在晚上之前會出來結果，到時候或許有不一樣的發現。”
“那三個人的家裏去過嗎？”既然已經搜到了存世者，這三個人很大可能就是調查取證的關鍵所在。
“現在白天行動不方便，人多眼雜，我打算等天黑再去看，”
“嗯，只能等了。”莫哀歲神情凝重，現在除了等，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貿然行動怕是會直接打草驚蛇。
莫哀歲心裏一直有個疑問——
Beta訴求機甲的意願由來已久，市場上目標人群覆蓋範圍極廣，有無法想象的巨大的利潤吸引科學家紛紛投入研究。
可是，既然那麽多科學家曾研究過供Beta使用的機甲，怎麽偏偏就她一人成功了呢？
莫哀歲研制機甲的時間滿打滿算不超過幾個月，一項不是太難的機甲研制技術，對於那些在專門領域深耕數十年的科學家們而言，應該是易如反掌才對，怎麽到現在為止，一項成果都不見蹤影呢？
要說莫哀歲比前輩聰明她是不信的，她更傾向於背後有一只大手在阻攔著這一切。
這不是莫哀歲第一次冒出這種想法了，但是此前這種感覺並不強烈，直到與機甲公司接觸之後，這種詭異的感覺便來到了頂峰。
莫哀歲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想要購買她專利權穆家控股的MC-ling機甲公司。
明明沒有具體的規劃去研發並推廣機甲，但還是表現出了急不可耐的想要她手中的專利的意圖。
“我也有一些發現。”寧書青將手寫的信息放在莫哀歲面前，“MC-ling機甲公司曾經也買過相關專利權……但是這件事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關註，但是在收購專利以後，也未曾有供Beta駕駛的機甲問世，這一點就很可疑。”
“買過？我之前怎麽從未聽說過。”莫哀歲驚訝的神情一閃而過，據她之前的調查情況來看，MC-ling機甲公司在網絡上近乎是零差評的，“這是從哪裏聽到的消息？”
“從一個曾在MC-ling機甲公司工作過的Alpha那裏聽來的。”
“Alpha會這麽好心？你們怎麽認識的？”莫哀歲不是不相信寧書青，而是不相信其他的Alpha。
“真的不會有詐嗎？”隨青臨也有些疑惑。
寧書青頂著兩人求知欲的眼神，木著臉說：“他有一個Omega兒子，最近幾天做過基因匹配，與我達到了85%以上的數據……”
隨青臨眨巴了下眼眸，尷尬的笑笑，說：“哦，這……那就不奇怪了，我記得你最近放棄了好幾個與匹配對象接觸的機會。”
莫哀歲促狹地笑了，“關鍵時候還得用三十六計，寧書青果然善用計謀。”
“這個說法不知真假，還是得找點證據證實一下。”寧書青老臉一紅，她輕咳一聲，岔開了話題，“但是，我三天後就要出發了，恐怕來不及調查這件事情。”
“時間不急，這裏還有我與隨青臨。”莫哀歲點燃了手裏的紙張，打算毀屍滅跡，火苗一旦會接觸到紙張就會將其燒得一幹二凈，“我已經從莫家搬了出來，今晚我會與你們一起前去調查。”
隨青臨與寧書青畢竟都不是相關專業的，莫哀歲怕他們被人忽悠，她想了兩天，還是決定與他們一起去。
三人收住話頭，默契地將這件事遺忘到腦後，拿起工具繼續改造機甲。
他們現在已經改造好了寧書青機甲的四肢，現在只差頭部與中樞部分了。
“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蒼白？”尤蘭在實驗室門前掐著表等著莫哀歲，不一會就遠遠就看到了被寧書青攙扶著出來的莫哀歲，他放下腿，眼神不善地看了兩人一眼，“你們又做了什麽好事？”
“……”寧書青閉上了嘴巴，懶得搭理突然又犯病的尤蘭。
隨青臨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他同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於是他保持沈默。
莫哀歲垂著眸子不去看尤蘭，語氣虛弱的說：“月/經不調，肚子疼的。”
尤蘭沒想到莫哀歲話說得這麽直白，眼神突然飄忽起來，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自己突然該幹什麽了。
“還能走嗎？”鼻尖似乎嗅聞了血的味道，尤蘭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從寧書青手中接過莫哀歲，小心翼翼的扶著莫哀歲，仿佛一個不小心莫哀歲就能碎掉一樣，“走，我扶你上車，咱們去醫院看一看。”
“不用，老樣子了，我吃點兒藥就好了……先找個地方我躺下休息會兒。”
說這話的同時，莫哀歲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莫哀歲頭低著，尤蘭笨手笨腳地扶著莫哀歲，在尤蘭看不到莫哀歲的視角盲區，莫哀歲對著寧書青輕輕眨了眨眼，寧書青了然點點頭。
在離開之前，隨青臨的目光在莫哀歲身上短暫地停了一瞬，囁嚅了幾下，到底是沒有說什麽，轉身離開了這裏。
他早就不是那個人之驕子的SS+Alpha了，本就不該再肖想不該想的人……
等兩人走後，尤蘭在莫哀歲身前蹲下，拍了拍自己寬大的肩膀，溫聲說：“你這樣走太慢了，我背你過去。”
*
做戲就要做全套。
為了打消尤蘭的猜忌，莫哀歲在實驗室旁邊的酒店定了一間內含兩間房的套房，她為此還指使尤蘭購買了一些止疼藥。
房間裏有精神力屏蔽儀，莫哀歲也不怕尤蘭會闖進來，她捂著肚子弓著腰，忍痛對尤蘭揮了揮手。
“好了，你也早點休息去吧。”
尤蘭點點頭。
未過兩個小時，莫哀歲又叫來尤蘭指使他去買個新床單。
一來一去，算是徹底打消了尤蘭心中的疑惑，尤蘭最近也沒怎麽休息好，經過莫哀歲時不時的請求幫忙後嗎，睡意也漸漸襲來。
莫哀歲又等了一會兒後，發現門口沒有動靜後，她摘下光腦與床單扔在一邊，這裏她先前就踩過點了，這家酒店檔次不高，沒有高空監控。
莫哀歲動作麻利地打開窗子，邁進靜謐飛行的快遞飛行機器人的擔架上，趕去與寧書青會合。
按照地址，莫哀歲三人決定先去拜訪最近距離的那個人。
在寧書青精神力地指引下，三人一路上避開各種監控，花費數小時終於到達目標地點，但是很快，寧書青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是一座四合院一樣的小庭院，夜色之下黑燈瞎火的，院子裏面沒有人的動靜，乍以為是一座空宅。
“等等，屋裏是一個年輕人，而且還是一個Alpha……”
聽到這話，隨青臨立馬調出光腦裏面的資料。
“不對，原IP的屋主人應該是一個年近60的Beta，這間房子的主人還沒離世，也沒有辦過房子過繼手續，也沒有租借出去，他沒有孩子，怎麽會有一個年輕Alpha在裏面？”
於黑暗中，三人面面相覷，事情的覆雜程度好像遠遠脫離了幾個人的預料。
“寧書青，你看一下，附近有沒有這個人的身影。”
隨青臨調出照片，給寧書青看。
“你們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進去看看。”
說著，寧書青翻墻進入農村院落，與那個A級Alpha保持在一個安全距離之內，確保他不會發現自己。
寧書青一件房一間房地搜過去，結果在一間房內發現了一張老舊的照片，借著光腦的光亮，寧書青看清了照片——隨青臨展示的人像赫然在上面。
這是一張黑白照。
星際中，只有人死了才會使用黑白照，而且搜查過的那些房間裏也沒有任何老人生活過的痕跡，除了這張照片外，其他的東西全都被處理幹凈了。
得到答案後，寧書青迅速翻墻出來，壓低聲音道。
“走，我們需要離開這，那個人已經去世了。”
一晚上的調查時間完全不夠，擔心被尤蘭發現的莫哀歲只好提早返回房間。
而當莫哀歲剛進房間，碰巧趕上此時的尤蘭敲門，莫哀歲內心陡然一驚，她一邊檢查房間裏的精神力屏蔽儀有沒有被破壞，一邊趕忙裝作被吵醒的樣子打發尤蘭。
一連兩天晚上，他們得到的都是相似的結果，調查機甲的事陷入了僵局，各種線索全部斷掉，莫哀歲只得暫時停止。
很快就來到了寧書青出發的時間。
各大網站平臺爭相紛紛報道，聯邦政府也特別地舉行了一個送別儀式。
許多名人與企業家都紛紛應邀而來。
在道路的兩人圍著許許多多人，有各種等級的Alpha，也有不少專門為送別寧書青而趕來的Beta、Omega。
莫哀歲與尤蘭站在人群中，尤蘭則咬著牙圈著莫哀歲為她阻隔著人群。
他們看著寧書青穿戴著機甲與其他人經過人群步履堅定地朝遠方的軍艦走去，而前方已經有一隊隊的人馬正在登上軍艦，他們所有人馬上就要駛離港岸。
為了讓觀眾看清每一個的臉，在聯邦政府的要求下，所有的戰士都撤去臉部的機甲。
忽然，一道冷冽的目光直沖著莫哀歲射過來，莫哀歲警覺地轉過頭，迎向男人的目光，四目相對。
一張熟悉的臉，在莫哀歲的面前漸漸清晰起來。
即使莫哀歲站在路邊與穆權臺隔了一段距離，她也能夠清晰晰地感受到來自SSS+ Alpha身上的強大威壓和壓迫感，她撇開臉，在人群中尋找寧書青的身影。
穆權臺看著一臉警惕的莫哀歲輕輕扯了扯嘴角，冰冷的視線在尤蘭環住莫哀歲的胳膊上停了一瞬，神色不辨喜怒。
尤蘭沖穆權臺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穆權臺矜貴且禁欲，猶如神祗，眾人在其面前隱隱被壓了一頭，觀眾只看得見穆權臺而不會關註他身邊的陪襯。
穆權臺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走去，仿佛剛才的停頓只是錯覺。
記者站在觀眾的最前方，為不能來的觀眾直接現場直播。
“相信大家通過我們的直播間也看到了咱們負責指揮的兩名SSS+級戰士，寧書青與穆權臺，當然，還有其他高等級戰士……此次聯邦政府調取了數萬名S級以上的Alpha奔赴戰場，我相信，在三位SSS+Alpha的帶領下一定會大獲成功，人類終將走向勝利！”
現場掌聲雷鳴。
莫哀歲對於這個記者說出的這種言之鑿鑿的話，莫名有些不喜。
如果寧書青指揮失誤，那她將背負上背叛人類的重大罪名。
目前能夠減輕Alpha重擔的只有將供Beta使用的機甲投入生產線生產，但是莫哀歲現在對機甲公司起了疑心，擔憂其中有陰謀，只有等到事情調查清楚之後，莫哀歲才能安心簽約專利。
現在的莫哀歲只希望寧書青能夠平安回來……
*
寧書青已經離開很多天了，莫哀歲也重新搬回了孵化園，生活恢覆到了往日的平靜，莫哀歲賣掉了一些首飾，花大價錢淘到了一步落後兩代的機甲在，最近這段時間她與隨青臨正如火如荼地改造中。
而尤蘭也確實做到了他保證的那幾點，兩個人的相處也算和平，因此，莫哀歲決定延長與他的接觸時間，繼續與隨青臨改造機甲。
莫哀歲按往常那個點出門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現了莫哀歲面前。
“怎麽是你？”莫哀歲掃視了一圈不見尤蘭的身影，“尤蘭呢？”
“有事離開了。”亞瑟站在一輛摩托車前，拍了拍車身，灰白色的碎發隨著他的動作輕蕩，“想不想回學校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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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將明未明, 窗外還是漆黑一片，寂靜無比。
房間內, 尤蘭喘著粗氣再次從夢中驚醒，在他睜開眼時，碧綠色眼眸中的情欲之色尚未退去，腦子還未從夢中抽離，此時尤蘭的手習慣性地往身側摸去，卻摸得一手空。
雙人床上除了尤蘭之外，再無一人。
尤蘭腦袋脹痛, 不禁重重地嘆息了一聲。
最近夢做多了，他甚至有些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了，就在剛剛, 他還真的以為莫哀歲此時就躺在他的床上，而他在夢中的習慣竟然也被他帶到了現實中。
尤蘭自嘲一笑, 只覺得自己壓抑得快要瘋掉了。
尤蘭按了按發脹的腦袋坐起身來，他不能繼續睡了, 以免情緒陷進去，他得好好清醒清醒。
未久，他神情一怔，身下濡濕、冰涼的觸感在提醒著尤蘭剛才發生了什麽，一時間，他臉上的表情有些五味雜陳。
尤蘭木著臉, 趕緊起身下床, 拿了一套新的衣服進入衛生間, 匆匆地沖了一個涼水澡, 然後狼狽地將床上的物件收拾出來，一股腦地塞進了房間裏單獨配置的各個洗衣機裏。
這不是尤蘭第一次做類似的夢了。
在莫哀歲回到家之後, 他常常做與莫哀歲有關的夢，而玩真心話大冒險時莫哀歲說的那一句“我喜歡尤蘭”，猶如夢魘時時刻刻在尤蘭夢境中閃現……
他似是入魔了。
莫哀歲就是他的心魔。
忙完一切，尤蘭關上房間的燈，半是疲憊地坐在床沿上，手肘抵在雙腿上，將臉埋進了手掌心，眸子半睜半闔，無意識地看向某處。
他就這麽獨坐著，一直迎來天明。
清晨的魚肚白，於他的窗邊日覆一日的在他眼前蔓延，
一連幾天，莫哀歲都照常去共享機甲實驗室與寧書青、隨青臨會合，不論是改進機甲還是寧書青與隨青臨調查的事，都進行得很順利。
在此期間，尤蘭也算是說話算話，不曾再說什麽奇奇怪怪的話，每天都都會帶著莫哀歲去機甲實驗室做實驗，唯一不好的地方在於，每一次尤蘭都要跟著，就算不能進入實驗室也要跟著。
即使是在休息室裏一待一整天，也甘之如飴。
“我是你弟弟，也是你的匹配對象，在我負責的時間段裏，要保護你的安全，這是我不可推卸的責任。”
一番話下來，莫哀歲也說不出驅趕尤蘭的話，尤蘭願意無所事事地跟著，她只能由著尤蘭跟著。
周一清晨，莫哀歲起得比以往都要早，昨晚在他們結束機甲試驗後，隨青臨半夜三更突然給莫哀歲發來了一個消息。
那時的莫哀歲已然睡著，光腦的一陣消息提示音吵醒了熟睡的莫哀歲。
出於小心，隨青臨並沒有在聊天框裏說什麽重要信息，但大體猜到什麽的莫哀歲卻是轉輾反側。
在此之前，隨青臨可從未半夜給她發過什麽消息，現在打破以往的習慣，莫哀歲知道，一定是隨青臨調查到了什麽關鍵信息。
迫不及待的莫哀歲在急匆匆地洗漱完了之後，帶上了那件滿是三角形排線的長襯衫打開了房門，恰巧遇見了剛推開門的尤蘭。
尤蘭眼眸晦澀，眼下還帶著一點青痕，似是有些疲憊。
茶色的頭發濕漉漉的，像是剛剛洗完澡的樣子，正在往下滴答著水珠。
發現莫哀歲看向自己，尤蘭動作一頓，佯裝淡定地關上了房門，於是擡腿走了過來，身形高大挺拔的尤蘭在莫哀歲身前站定：“早啊。”
莫哀歲點點頭算是回應，心裏直呼見了鬼，轉身就要下樓，她一時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裏浪費時間，她恨不得現在就出現在實驗室。
“姐姐現在就要去實驗室嗎？”尤蘭的視線落在莫哀歲手臂上的襯衫上，放緩了步調，聲音沈穩道，略有狐疑：
“你帶著外套，準備充足，還躡手躡腳的……該不會想趁機甩掉我吧？”
“不是，天冷了，帶上一件衣服而已。”莫哀歲木著臉回答。
不知道今日是怎麽了，所有人起得都這麽早。
在莫哀歲下樓之後，她就看到，莫盟與孟月笙早就在樓下的餐廳裏等待著了，看見早起的莫哀歲，兩人也是忍不住驚訝，松開了之前握著的手。
本以為好不容易休息上幾天的兩人會趁著不忙多睡一會兒，沒想到他們倆剛下來後不久，他們姐弟也就跟著下來了。
樓下的阿姨察言觀色，見人都到了之後，開始端上早餐。
“你倆怎麽不多睡一會兒？今天起這麽早，休息好了嗎？”孟月笙招呼著莫哀歲過來坐下。
“不論去幹什麽，都要記得吃飯。正好阿姨們剛做好早餐，吃過飯再走吧，也不急這一會兒。”
莫哀歲見自己一時半會兒是出不去了，只好坐在自己位置上，吃著擺放在自己面前的清淡早餐。
手上動作不停，一個勁兒地往自己的嘴巴裏狂塞。
“這幾天你倆早出晚歸的，在外面呆久了也玩累了，也得抽空好好休息休息。”孟月笙放下手中的光腦，好奇地看著兩人，“今天你們倆起的這麽早，是計劃著去要去哪玩？”
莫哀歲聞言，心中湧上一股奇怪的感覺，莫盟與孟月笙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就像尤蘭會誤會自己的選擇一樣。
莫哀歲看著坐在主位上與孟月笙露出如出一轍的表情的莫盟，她皺了皺眉還是打算解釋一下。
“沒有出去玩，也沒有什麽計劃，我最近一直呆在實驗室，沒有空出去玩。”
孟月笙與莫盟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眼裏的疑惑與不安，當初要不是赫得溫及時阻止，恐怕莫哀歲早就成功了，何談今日高達90%以上的匹配率。
何來莫哀歲今日？
去實驗室做什麽？
難道還要研制什麽二次分化阻滯劑嗎？！
難不成要破壞腺體，偽造後天腺體發育不足？
這是莫哀歲從坐在主位兩人眼神中讀到的唯一的信息。
要是莫哀歲真有那個想法並打算那樣做的話，那聯邦政府恐怕會趕在莫哀歲執行那個計劃之前強制性地將她配給基因匹配數據最高的Alpha，到那個時候，做什麽都晚了。
莫哀歲只是想借接觸事件完成自己的計劃，還不想以這種方式破壞自己的計劃。
“我去的是機甲實驗室。”莫哀歲補充了一句。
莫盟松了一口氣，但是也沒有松多少，總歸覺得作為Omega。整天舞刀弄槍地搗鼓這些個機甲會耽誤她的前途。
聽到莫哀歲的這句補充的話，孟月笙想得就尤為簡單，她以為是學校老師布置的任務，於是好心勸解道。
“歲歲，你現在的最重要的任務是好好休息，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學業方面我和你父親可以和學校老師說一聲，讓你的老師們適當放松一下畢業要求。不要過多的壓抑著自己，現在想玩就玩，還沒到該抉擇的時候。”
孟月笙這句話並沒有說錯，身為Omega的她們本就不需要努力學什麽習了，因為，她們本身的性別對於聯邦政府來說就是一種價值。
基於此，聯邦政府就不會虧待他們。
而且，莫哀歲若是借用這個約會時間去學習而不與尤蘭培養感情，這對於尤蘭來說十分不利。
與莫哀歲成功匹配的SSS+Alpha，可不止尤蘭一個，其他的SSS+Alpha大多要家世有家世，要地位有地位，個人能力也都不在尤蘭之下，在這種情況下，討好莫哀歲便顯得尤為重要。
尤蘭味同嚼蠟般地吃著碗裏的飯，另一邊則是聚精會神地聽莫哀歲與孟月笙的對話。
此時尤蘭眼眸閃過一絲意外，他頓感不好。
尤蘭剛想要岔開話題的時候，莫哀歲已經開口了：“不用，我很喜歡讀書，也很喜歡做實驗，我自己的事自己決定就好，不需要你們插手。”
研制機甲是在莫哀歲二次分化成Omega之後，唯一想做的事情，而且，她迫切需要做一些分散自己註意力而不至讓自己陷入內耗的事。
“莫哀歲，你媽媽說的話也是對的，她不過是在替你考慮罷了……”莫盟坐在主位上，思量再三還是勸解道，“Beta與Omega到底還是不一樣……”
Omega的自由是建立在規則裏的自由，Beta是遠在規則保護之外的自由。
這種無價值的自由不知道有什麽好追求的，活在幻想的世界之中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莫夢想讓莫哀歲認清現實，不要再做一些違抗現實的事情了。
他知道莫哀歲因為之前的那一巴掌對他心生嫌隙，而且莫哀歲還患有精神類的疾病，一般情況下他能不開口就不開口，能不刺激她就不刺激她，但是見她總是一副不領情的樣子，莫盟也難免升起一絲埋怨。
“……父親，我一直陪著莫哀歲，有什麽事我也都會幫著處理一下，你們也不要過多的擔心。有我在，你們放心好了。”
坐在莫哀歲對面的尤蘭頓時有些頭大，他之前分明囑咐過了好幾遍，讓莫盟少在莫哀歲面前提Beta。
“考慮什麽？真為我考慮的話，拿我此時應該站在實驗室裏做著自己想做的研究，而不是一大早聽你們指責我，延誤我的學業！”
莫哀歲忍無可忍，拿著餐具的手一下拍在實木桌子上，力道之大把自己面前的碗打翻，“啪——”的一聲，碗直接摔碎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碎渣四處飛濺。
她這一舉措直接把餐桌上的幾個人給下了一跳，孟月笙張了張嘴剛想挽尊，此時也閉上了嘴巴，忍不住以擔憂的眼神看向莫盟。
希望他不要直接暴走，莫哀歲這丫頭比莫盟擰得多，逆反心理上來了誰也拉不住，好不容易有了冰釋前嫌的兆頭，她也不希望被莫盟搞砸。
“行了，話題終止，該幹嘛幹嘛，我吃好了，先走了。”
莫哀歲站起身來，轉身欲走。
她已經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結下去了，越說，深藏在她心底的煩躁感便越甚，心裏的怒火快要壓制不住。
“這些話你以後早晚會明白。”莫盟竭力忍著怒氣，“Omega的地位比Beta不知到高了多少，你非得活得和你親娘一樣才甘願是吧？”
“吃飯都堵不上你們的嘴？”莫哀歲站定，回過身子。
“既然吃不下去，那就別吃了！”
說著，莫哀歲一聲冷笑，索性直接將盤子掃到地上，瓷盤落地，發出巨大的聲響，米湯四處濺落，於紛亂之中，就聽見莫哀歲指著莫盟的鼻子厲聲說：“你給我閉嘴吧！你怎麽有臉提莫哀歲的親娘？Beta自輕自賤，你又以為你有多清高？我就該把碗摔在你的臉上！”
莫哀歲看著莫盟那個恬不知恥的高高在上的臭架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今日這麽說，是再一次將臟水潑給原主的母親麽？
這一切的一切，明明莫盟才是那個始作俑者，跟無辜的原主和她的親生母親有何關系？
莫盟才是那個當之無愧的罪魁禍首，現在卻在扮演著拉踩前妻的角色……
忙碌的阿姨們在聽到聲響之後，瞬間噤若寒蟬，彼此紛紛互換了一個眼色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頓時，大廳裏只剩下了莫盟、孟月笙、尤蘭與摔碗的莫哀歲。
整個客廳裏充斥著濃重地劍張跋扈的氣氛。
“你倒是大言不慚地高高在上的指責你的情人，莫盟，你怎麽不換位思考一下，要是Beta真能與Alpha平起平坐；如果你不拿她父母的命威脅她；她若不是在迫不得已、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又何苦委身你這個爛人？”
“她原本有著無限的可能，是你生生地將她的活路切斷，是你逼得她走投無路，現在的一切局面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有什麽資格不滿？”
“我就問你，你有什麽資格！”
莫哀歲一旦想到原主在筆記本上寫下的那些零零散散的回憶，還有旁人對她的咒罵內容後，莫哀歲就更加來氣。
原主的委屈化作莫哀歲的恨意，恨不得將莫盟挫骨揚灰。
當時的莫盟已經匹配到了一個數值合適的Omega，但是他一方面不喜歡人家，但另一方面而言又舍不得那麽匹配的數據，於是偷偷的找了Beta情人，不顧那個Beta的意願，一廂情願將她綁在身邊。
即使最後與那個Omega離了婚也不見得娶了懷孕的原主母親。
原主母親養不活原主，將原主扔在了福利院中，從此銷聲匿跡，而莫盟死性不改，最終又將主義打在了即將成年的原主頭上，美名其曰是彌補之前的過錯。
“Omega受到保護？呵呵，你難道不是為了方便你牽線搭橋？我若是依然是Beta，恐怕也會像那個悲慘女人一樣，淪落到成為地下情人的地步是吧！”
“賤不賤啊你！”莫哀歲嫌不夠解氣，她直接掀了桌布，將餐桌上的所有碗盤一揚，摔了個一幹二凈。
各種陶瓷摔碎的聲音不絕於耳，聽起來悅耳至極。
飯桌上，沒有人想到莫哀歲的情緒會這麽快爆發，因此，他們都沒有防備，主位上的莫盟與莫哀歲側對面的孟月笙被揚起的粥糊了一臉，就連坐在莫哀歲對面敏捷的尤蘭都沒有幸免遇難，白色的衣服上灑滿了湯湯水水，看起來狼狽之極。
“你這是要造反嗎？！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咳咳”
莫盟咬著牙，臉色發青，他猛拍桌子站了起來，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莫盟的嘴是控制不住的顫動，情緒過於激動，莫盟一口氣憋在喉嚨裏，忍不住劇烈地咳了起來。
“莫盟，沒有你的出軌，能有我的存在嗎？！生出我這麽個孩子是你自作自受！”
“你們打著為我的好的名義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之前，可問過我願不願意？”莫哀歲一腳踹開了擋路的椅子，後者被踹倒在地，但莫哀歲渾不在意。
“少用這副假惺惺的表情看我，一看到你們這副表情我就控制不住地想吐，你以為我想分化成Omega？我招誰惹誰了？”
“我老老實實做我的實驗，研制二次……嗚嗚嗚嗚嗚——”
分化阻滯劑就是為了遠離你們這群腦殘！
尤蘭眼疾手快，瞅準時機迅速起身，一把將莫哀歲攬進懷裏，單手捂住莫哀歲的嘴，制止了莫哀歲即將自爆的話。
“我帶著她先走了，父親母親你們慢慢吃……”
尤蘭緊緊地禁錮著莫哀歲的身體，害怕莫哀歲又自爆說出什麽話，尤蘭是半點兒也不敢松手，他半抱半拖地將爭吵的中心源拖出別墅，趕緊塞進了停在門口的副駕駛座位上。
“隔墻有耳，你不能再提任何與二次分化阻滯劑有關的事。”
天下無不透風的墻，這件事一旦瞞不住，就將會帶來止不盡的麻煩。
尤蘭的手還捂在緊緊地莫哀歲的嘴上，他附身下身湊到莫哀歲跟前打量著她的表情。
莫哀歲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她眸底的情緒很平靜，沒有任何怒氣殘留，就仿佛一分鐘之前沒發過火生過氣一樣。
尤蘭看不出任何的異樣，於是松開了自己的手，手繼而搭在副駕駛的門框上。
“心情好點了沒？”
“我以為你會說出‘別鬧脾氣了，那是你父親’類似的話。”哀歲平靜地看了尤蘭一眼，稍顯意外，感覺對方被人更換了人格一樣，“我現在的心情很好，如果你也要指責我的話，那就說不準了。”
“……”尤蘭輕舒口氣，沒有說話，他關上了車門坐上駕駛位，放松下了的尤蘭這時才註意到身上星星點點的汙漬，他強行忍受著衣服上粘嗒嗒的感覺問莫哀歲，“今天還是去實驗室？”
“嗯。”莫哀歲扭頭看向窗外。
“回頭我會好好與父親解釋你剛才的行為的，那都是溫舟舟做的，與你無關。”
“……你應該看過我的病情報告，溫舟舟自幼無父無母，和我可不是一個經歷。”莫哀歲聳聳肩，她剛剛的話都是建立在“莫哀歲”經歷過的角度上的，溫舟舟的一生可是跟這個沒什麽關系。
這麽撒謊，用腳趾頭想一想，都知道要露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你的意思是，你晚上要回聖菲格孵化基地住？”現在這個場面，莫哀歲肯定是不想回家了的。
“不，在實驗室附近租住一個房子就好。”
尤蘭下意識看向一臉平靜的莫哀歲，他隱隱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
自從莫哀歲研制二次分化阻滯劑的事件爆發後，尤蘭看待莫哀歲的眼光就變了：他不得不承認，莫哀歲真的很聰明，同時也很能隱忍。
她在一年前見微知著察覺到了二次分化的可能，開始著手研制二次分化阻滯劑，暗自隱忍著一切，從沒向任何人提到過。
若不是信息素的洩露，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夠察覺到不對。
不僅如此，莫哀歲一向審時度勢，對自己不利的時候會自行創造對自己有利的環境，就像那個藏在她臥室裏的那個小型實驗室，就像穿著機甲不顧一切代價要去營救寧書青，就像是即將分化Omega的事情暴露後故意激怒莫盟與之爆發一場爭吵，為她離家出走提供一個絕妙的借口。
所以，莫哀歲這次也是故意激怒莫盟好搬出去住嗎？
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一旦心裏種下一個懷疑的種子，它便很快紮根於心底，長成參天大樹。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和我住一起。”莫哀歲皺了皺眉，尤蘭感知並不靈敏，但以防萬一，莫哀歲如是補充，打消尤蘭的顧慮。
“刺啦——”
尤蘭心猛地一顫，不禁失神了片刻，方向盤突然一歪，車不可避免的跑偏，待回過神來，尤蘭立即踩死剎車裝置，緊急滯停，車輪在地面劃出一道車痕。
此時，尤蘭來不及下車檢查車子的狀態，他全部的註意力都集中在了莫哀歲嬌艷欲滴的唇瓣上，唇舌間津液快速的分泌。
“……你說真的？”
“什麽？”莫哀歲的手緊緊抓著車窗，剛剛尤蘭不知道抽什麽風，車都不會開……
正當想著，她忽然感受到了一道侵略感十足的視線，瞬間，莫哀歲猜到了尤蘭所思所想，她壓抑著心中的厭煩，“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我的意思是在附近一起租兩間酒店，而不是說我們住一間！”
“……還是說你還沒有打消那種想法？”
尤蘭喉結上下翻滾，艱難地移開視線。
“沒有……”
將莫哀歲送到之後，尤蘭轉身出了實驗室，走進對面一家服裝店，順便釋放開精神力，方圓30米內盡在他的感知中。
一旦莫哀歲離開這裏，他便能夠瞬間察覺到。
三人坐在操作臺前，沒有一人開口說話。
隨青臨熟練地在電腦上敲敲打打，再次黑了租用的實驗室的攝像頭，用監控剛才拍攝的三個忙碌片段代替了現在真實的畫面。
做完了這些之後，隨青臨與寧書青才如釋重負。
寧書青與隨青臨分開調查這件事，隨青臨從黑市中的Beta與之前接觸過的賣給他們機甲的人入手，而寧書青則利用自身身份從機甲公司那邊開始調查。
隨青臨將調查出來的信息遞給莫哀歲，壓低了眉頭，聲音放得低緩，只能夠面前的幾個人聽見。
“歲歲，你說的確實不錯，事情有古怪。我去找了你提到過的那個賣給我們廢舊機甲的人，從他那裏我問到了之前曾研制過供Beta使用機甲的科學家的名字，於是我順著這個線索繼續尋找下去，這幾天最終確定了那名科學家的住址。”
莫哀歲急切地道：“那個人找到了嗎？”
隨青臨搖搖頭，眉宇縱深，說：“可惜的是，那名科學家已經去世五六年了，屍體也早就火化埋葬了，他無兒無女，也很早地與親戚斷了聯系，線索查到到了這裏算是斷了。”
“那位科學家的年紀是？”莫哀歲不由得想起來非正常死亡的可能性。
“享年79歲，看起來是正常死亡。”
“確實，死亡年齡看起來很正常。”莫哀歲陷入沈思，“在機甲誕生之後，有關beta也能駕駛機甲的論調經久不衰，研究機甲的應該還有很多人才對。按理說，這個研究方向不應該沒有任何的技術成果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隨後，我在網上搜集了曾經發布過研制過或者宣布機甲研制成功的消息的貼主，共計91個，我挨個找到了他們發布帖子的IP地址，最終找到了還在原IP生活的15人。”
隨青臨調取著資料，說道，越說越發地認為這件事很棘手，迷霧重重，撥開烏雲見到地依然還是烏雲。
“最奇怪的事來了，在我能夠找到的這些人中，除了三個人還活著外，其餘的人都全都已經不在人世了。”
莫哀歲翻閱著隨青臨整理出來的資料，眉頭緊鎖，“有沒有年輕人？有沒有非正常死亡的人？”
“沒有，他們的年齡大多數在70歲左右，在沒拿到死亡報告之前無法判斷這些人是否是非正常死亡。”緊接著，隨青臨話鋒一轉，“但這只是明面上的數據，還有一些人曾在黑網上宣稱成功研制機甲消息，不過目前那些帖子還在整理，估計在晚上之前會出來結果，到時候或許有不一樣的發現。”
“那三個人的家裏去過嗎？”既然已經搜到了存世者，這三個人很大可能就是調查取證的關鍵所在。
“現在白天行動不方便，人多眼雜，我打算等天黑再去看，”
“嗯，只能等了。”莫哀歲神情凝重，現在除了等，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貿然行動怕是會直接打草驚蛇。
莫哀歲心裏一直有個疑問——
Beta訴求機甲的意願由來已久，市場上目標人群覆蓋範圍極廣，有無法想象的巨大的利潤吸引科學家紛紛投入研究。
可是，既然那麽多科學家曾研究過供Beta使用的機甲，怎麽偏偏就她一人成功了呢？
莫哀歲研制機甲的時間滿打滿算不超過幾個月，一項不是太難的機甲研制技術，對於那些在專門領域深耕數十年的科學家們而言，應該是易如反掌才對，怎麽到現在為止，一項成果都不見蹤影呢？
要說莫哀歲比前輩聰明她是不信的，她更傾向於背後有一只大手在阻攔著這一切。
這不是莫哀歲第一次冒出這種想法了，但是此前這種感覺並不強烈，直到與機甲公司接觸之後，這種詭異的感覺便來到了頂峰。
莫哀歲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想要購買她專利權穆家控股的MC-ling機甲公司。
明明沒有具體的規劃去研發並推廣機甲，但還是表現出了急不可耐的想要她手中的專利的意圖。
“我也有一些發現。”寧書青將手寫的信息放在莫哀歲面前，“MC-ling機甲公司曾經也買過相關專利權……但是這件事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關註，但是在收購專利以後，也未曾有供Beta駕駛的機甲問世，這一點就很可疑。”
“買過？我之前怎麽從未聽說過。”莫哀歲驚訝的神情一閃而過，據她之前的調查情況來看，MC-ling機甲公司在網絡上近乎是零差評的，“這是從哪裏聽到的消息？”
“從一個曾在MC-ling機甲公司工作過的Alpha那裏聽來的。”
“Alpha會這麽好心？你們怎麽認識的？”莫哀歲不是不相信寧書青，而是不相信其他的Alpha。
“真的不會有詐嗎？”隨青臨也有些疑惑。
寧書青頂著兩人求知欲的眼神，木著臉說：“他有一個Omega兒子，最近幾天做過基因匹配，與我達到了85%以上的數據……”
隨青臨眨巴了下眼眸，尷尬的笑笑，說：“哦，這……那就不奇怪了，我記得你最近放棄了好幾個與匹配對象接觸的機會。”
莫哀歲促狹地笑了，“關鍵時候還得用三十六計，寧書青果然善用計謀。”
“這個說法不知真假，還是得找點證據證實一下。”寧書青老臉一紅，她輕咳一聲，岔開了話題，“但是，我三天後就要出發了，恐怕來不及調查這件事情。”
“時間不急，這裏還有我與隨青臨。”莫哀歲點燃了手裏的紙張，打算毀屍滅跡，火苗一旦會接觸到紙張就會將其燒得一幹二凈，“我已經從莫家搬了出來，今晚我會與你們一起前去調查。”
隨青臨與寧書青畢竟都不是相關專業的，莫哀歲怕他們被人忽悠，她想了兩天，還是決定與他們一起去。
三人收住話頭，默契地將這件事遺忘到腦後，拿起工具繼續改造機甲。
他們現在已經改造好了寧書青機甲的四肢，現在只差頭部與中樞部分了。
“你這是怎麽了？臉色這麽蒼白？”尤蘭在實驗室門前掐著表等著莫哀歲，不一會就遠遠就看到了被寧書青攙扶著出來的莫哀歲，他放下腿，眼神不善地看了兩人一眼，“你們又做了什麽好事？”
“……”寧書青閉上了嘴巴，懶得搭理突然又犯病的尤蘭。
隨青臨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他同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於是他保持沈默。
莫哀歲垂著眸子不去看尤蘭，語氣虛弱的說：“月/經不調，肚子疼的。”
尤蘭沒想到莫哀歲話說得這麽直白，眼神突然飄忽起來，手足無措的，不知道自己突然該幹什麽了。
“還能走嗎？”鼻尖似乎嗅聞了血的味道，尤蘭不自然地輕咳一聲，從寧書青手中接過莫哀歲，小心翼翼的扶著莫哀歲，仿佛一個不小心莫哀歲就能碎掉一樣，“走，我扶你上車，咱們去醫院看一看。”
“不用，老樣子了，我吃點兒藥就好了……先找個地方我躺下休息會兒。”
說這話的同時，莫哀歲的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莫哀歲頭低著，尤蘭笨手笨腳地扶著莫哀歲，在尤蘭看不到莫哀歲的視角盲區，莫哀歲對著寧書青輕輕眨了眨眼，寧書青了然點點頭。
在離開之前，隨青臨的目光在莫哀歲身上短暫地停了一瞬，囁嚅了幾下，到底是沒有說什麽，轉身離開了這裏。
他早就不是那個人之驕子的SS+Alpha了，本就不該再肖想不該想的人……
等兩人走後，尤蘭在莫哀歲身前蹲下，拍了拍自己寬大的肩膀，溫聲說：“你這樣走太慢了，我背你過去。”
*
做戲就要做全套。
為了打消尤蘭的猜忌，莫哀歲在實驗室旁邊的酒店定了一間內含兩間房的套房，她為此還指使尤蘭購買了一些止疼藥。
房間裏有精神力屏蔽儀，莫哀歲也不怕尤蘭會闖進來，她捂著肚子弓著腰，忍痛對尤蘭揮了揮手。
“好了，你也早點休息去吧。”
尤蘭點點頭。
未過兩個小時，莫哀歲又叫來尤蘭指使他去買個新床單。
一來一去，算是徹底打消了尤蘭心中的疑惑，尤蘭最近也沒怎麽休息好，經過莫哀歲時不時的請求幫忙後嗎，睡意也漸漸襲來。
莫哀歲又等了一會兒後，發現門口沒有動靜後，她摘下光腦與床單扔在一邊，這裏她先前就踩過點了，這家酒店檔次不高，沒有高空監控。
莫哀歲動作麻利地打開窗子，邁進靜謐飛行的快遞飛行機器人的擔架上，趕去與寧書青會合。
按照地址，莫哀歲三人決定先去拜訪最近距離的那個人。
在寧書青精神力地指引下，三人一路上避開各種監控，花費數小時終於到達目標地點，但是很快，寧書青察覺到了不對勁。
那是一座四合院一樣的小庭院，夜色之下黑燈瞎火的，院子裏面沒有人的動靜，乍以為是一座空宅。
“等等，屋裏是一個年輕人，而且還是一個Alpha……”
聽到這話，隨青臨立馬調出光腦裏面的資料。
“不對，原IP的屋主人應該是一個年近60的Beta，這間房子的主人還沒離世，也沒有辦過房子過繼手續，也沒有租借出去，他沒有孩子，怎麽會有一個年輕Alpha在裏面？”
於黑暗中，三人面面相覷，事情的覆雜程度好像遠遠脫離了幾個人的預料。
“寧書青，你看一下，附近有沒有這個人的身影。”
隨青臨調出照片，給寧書青看。
“你們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進去看看。”
說著，寧書青翻墻進入農村院落，與那個A級Alpha保持在一個安全距離之內，確保他不會發現自己。
寧書青一件房一間房地搜過去，結果在一間房內發現了一張老舊的照片，借著光腦的光亮，寧書青看清了照片——隨青臨展示的人像赫然在上面。
這是一張黑白照。
星際中，只有人死了才會使用黑白照，而且搜查過的那些房間裏也沒有任何老人生活過的痕跡，除了這張照片外，其他的東西全都被處理幹凈了。
得到答案後，寧書青迅速翻墻出來，壓低聲音道。
“走，我們需要離開這，那個人已經去世了。”
一晚上的調查時間完全不夠，擔心被尤蘭發現的莫哀歲只好提早返回房間。
而當莫哀歲剛進房間，碰巧趕上此時的尤蘭敲門，莫哀歲內心陡然一驚，她一邊檢查房間裏的精神力屏蔽儀有沒有被破壞，一邊趕忙裝作被吵醒的樣子打發尤蘭。
一連兩天晚上，他們得到的都是相似的結果，調查機甲的事陷入了僵局，各種線索全部斷掉，莫哀歲只得暫時停止。
很快就來到了寧書青出發的時間。
各大網站平臺爭相紛紛報道，聯邦政府也特別地舉行了一個送別儀式。
許多名人與企業家都紛紛應邀而來。
在道路的兩人圍著許許多多人，有各種等級的Alpha，也有不少專門為送別寧書青而趕來的Beta、Omega。
莫哀歲與尤蘭站在人群中，尤蘭則咬著牙圈著莫哀歲為她阻隔著人群。
他們看著寧書青穿戴著機甲與其他人經過人群步履堅定地朝遠方的軍艦走去，而前方已經有一隊隊的人馬正在登上軍艦，他們所有人馬上就要駛離港岸。
為了讓觀眾看清每一個的臉，在聯邦政府的要求下，所有的戰士都撤去臉部的機甲。
忽然，一道冷冽的目光直沖著莫哀歲射過來，莫哀歲警覺地轉過頭，迎向男人的目光，四目相對。
一張熟悉的臉，在莫哀歲的面前漸漸清晰起來。
即使莫哀歲站在路邊與穆權臺隔了一段距離，她也能夠清晰晰地感受到來自SSS+ Alpha身上的強大威壓和壓迫感，她撇開臉，在人群中尋找寧書青的身影。
穆權臺看著一臉警惕的莫哀歲輕輕扯了扯嘴角，冰冷的視線在尤蘭環住莫哀歲的胳膊上停了一瞬，神色不辨喜怒。
尤蘭沖穆權臺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穆權臺矜貴且禁欲，猶如神祗，眾人在其面前隱隱被壓了一頭，觀眾只看得見穆權臺而不會關註他身邊的陪襯。
穆權臺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走去，仿佛剛才的停頓只是錯覺。
記者站在觀眾的最前方，為不能來的觀眾直接現場直播。
“相信大家通過我們的直播間也看到了咱們負責指揮的兩名SSS+級戰士，寧書青與穆權臺，當然，還有其他高等級戰士……此次聯邦政府調取了數萬名S級以上的Alpha奔赴戰場，我相信，在三位SSS+Alpha的帶領下一定會大獲成功，人類終將走向勝利！”
現場掌聲雷鳴。
莫哀歲對於這個記者說出的這種言之鑿鑿的話，莫名有些不喜。
如果寧書青指揮失誤，那她將背負上背叛人類的重大罪名。
目前能夠減輕Alpha重擔的只有將供Beta使用的機甲投入生產線生產，但是莫哀歲現在對機甲公司起了疑心，擔憂其中有陰謀，只有等到事情調查清楚之後，莫哀歲才能安心簽約專利。
現在的莫哀歲只希望寧書青能夠平安回來……
*
寧書青已經離開很多天了，莫哀歲也重新搬回了孵化園，生活恢覆到了往日的平靜，莫哀歲賣掉了一些首飾，花大價錢淘到了一步落後兩代的機甲在，最近這段時間她與隨青臨正如火如荼地改造中。
而尤蘭也確實做到了他保證的那幾點，兩個人的相處也算和平，因此，莫哀歲決定延長與他的接觸時間，繼續與隨青臨改造機甲。
莫哀歲按往常那個點出門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現了莫哀歲面前。
“怎麽是你？”莫哀歲掃視了一圈不見尤蘭的身影，“尤蘭呢？”
“有事離開了。”亞瑟站在一輛摩托車前，拍了拍車身，灰白色的碎發隨著他的動作輕蕩，“想不想回學校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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